當地群眾自發迎接英雄回家。賀奎攝

12日深夜，簡朴而庄重的骨灰返鄉儀式后，108支菊花陪伴在救人英雄蔣正全的骨灰盒四周，寄托著重慶、陝西各界對他的緬懷。

4天前在陝西西安閻良區跳入水中舍己救人，用生命完成最后托舉的重慶江津籍救人英雄蔣正全回家了。

“蔣正全是誰？”

“他是英雄！”

英雄回家的第一站是殯儀館，留給家人的是無盡的痛惜。

當地群眾自發迎接英雄回家。賀奎攝

落葉歸根、入土為安，這一次家人們從西安啟程回家前就商量好：儀式從簡，骨灰暫存於江津區殯儀館，避免給慕名前來吊唁的人添麻煩，安放儀式后不設吊唁廳。

殯儀館的廣場上，蔣正全的父親、母親、妹妹，帶著年僅9歲的兒子，向前來吊唁的人們鞠躬送別。

按照風俗，他們本要跪地行禮相送，卻被親朋好友們上前攙扶以鞠躬作為代禮。“讓你們跑這麼遠，是正全兒的福報，太麻煩你們了……”這句“太麻煩你們了”，一直在蔣媽媽和蔣爸爸的言語中重復。

蔣正全9歲的兒子，護送爸爸的遺像也有10個多小時了。爸爸骨灰存放后，他求著姑姑、姑爹帶他去吃火鍋。這是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的爸爸，回家后雷打不動的“儀式”，這一次也不能例外。

吃火鍋，是兒子迎父親回家最純粹的小願望。“他爸爸每次回來待不長，但隻要是在家的日子，都是頑皮的他最聽話、懂事的時候。”姑姑說，有時爺爺奶奶給蔣正全打小報告，可他怎麼也不相信兒子跟自己小時候一樣頑皮。

正是“頑皮”，讓蔣正全水性頗佳。家門不遠的河溝，即便豐水季，他也可以游幾個來回﹔也正是因為“頑皮”會水，早年他還成功救起過落水的同村居民。

孫子的願望是去吃火鍋，蔣爸爸卻要回老家。他牽挂著自家3頭年豬，這是蔣正全托他養的，只是這一次，再也等不到兒子回家殺豬過年。

“放心，哥讓養的這些豬，伯伯他們都幫照顧著，雞、鵝這些也不用擔心。”女兒勸著爸爸跟她回城裡。“這一段就暫時不要管了，串門走走，散散心……”親戚們也來邀請祖孫三人。

“正全兒才回家也累了！都歇會吧！”滿頭白發的蔣媽媽也有自己的願望。她想暫不回老家，按照風俗，回家后，鄉裡鄉親都會來幫著料理后事，大熱天的太麻煩別人了。

送走最后一批吊唁者。“辛苦大家了，都趕緊回吧，好好休息。”蔣家祖孫三人乘車離開殯儀館。

一家人聽了蔣媽媽的建議，這幾天先去女兒家暫住，避免讓關心他們的人在大熱天趕回老家來回奔波。

在蔣媽媽眼裡，迎接正全兒回家，已經讓鄉親們操心了。是的，這是全村最隆重的一次。

時間退回到2個多小時前。

“他就是我們江津人的驕傲，重慶人的驕傲。”12日晚9時30許，江津南高速路口，前來迎接的人們拉著“蔣正全一路走好”的挽聯，聲音戛然而止，淚水涌上眼眶。

“歡迎英雄回家。”和媽媽一起手拉自制挽聯的13歲女孩，從媒體上得知蔣正全叔叔的事跡，她用馬克筆和硬殼紙自制了這副挽聯，希望以此表達對英雄的敬意。

而停放在女孩身后的半挂車上，也已站滿了慕名前來迎接蔣正全的人們。

骨灰交接儀式時，警笛長鳴，迎送人群長呼“英雄走好！”接著，送殯車隊朝著江津區殯儀館有序前行。連續幾天沒合眼的家屬們，又一次紅了眼眶。10分鐘的車程，這一次，車隊花了15分鐘，希望在偶有坑窪的路面上，減少顛簸，安送蔣正全。

殯儀館思親廳內，挽聯寫著：守正救全英靈不朽 舍生取義浩氣長存，藏名“正全”。

9時50分，蔣正全骨灰安放儀式在重慶江津區殯儀館開始。

哀樂低回。

蔣正全骨灰安放儀式。賀奎攝

蔣正全的親人們一身素裝，站在一側，頭微微低著，幾乎沒有直視骨灰盒的方向。隻有蔣爸爸，偶爾扭頭看了看兒子的遺像，口中念念有詞。在蔣爸爸眼裡，兒子蔣正全近照的花白頭發，除了遺傳性早白，也與操勞分不開。

“讓好人有好報！”江津區委副書記秦敏致辭，致敬了英雄，寬慰著生者。

獻花時，7、8歲的小朋友來了，要向英雄的蔣叔叔學習﹔30多歲的小伙來了，他與蔣正全素不相識，當日下午6點下班后就到了高速路口，又跟到了殯儀館來，隻因曾經也被落水救起過﹔堂兄妹、表兄們來了，“正全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兩位長輩，培養好小侄兒。”

……

蔣正全打小就水性好，家門前的河溝，游幾個來回不在話下。這一次跳入水中舍己救人，家人們電話這頭祈福1個多小時沒有等到搶救的奇跡。

“蔣大哥在哪個廳？”一幫車友會的愛心人士也來了，他們說什麼也要到廳裡送送蔣大哥。

臨近11點，蔣正全的骨灰已被安放。

這一夜，江津區殯儀館的柏油路上人來車往，卻格外靜默。

這一夜，重慶氣溫35℃。大家都說，這就是重慶人骨子裡最炙熱的溫度。

追憶英雄

2022年8月8日上午，在西安市閻良區，一輛載有5位村民的白色轎車不慎墜入水庫，途經此處的蔣正全和兩位工友聽到呼救后挺身而出，狂奔200余米毅然決然跳入水庫，憑借頑強無畏的精神力量，搶在汽車沉沒前將車內5人成功救出。蔣正全自己，卻因體力耗盡沉入水中，獻出了年輕而寶貴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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