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偏大、文化偏低 請個好護工真的有點難

2021年03月30日08:52  來源:重慶日報網
 

  一邊是老齡化社會和住院患者對護工的需求不斷增加,一邊是門檻低形成的護工素質普遍不高——

  請個好護工真的有點難

大足區鐵山鎮敬老院,護工正在幫助失能老人散步。(本報資料圖片) 記者 齊嵐森 攝

  夏玲(化名)一下懵了:母親半夜上廁所摔了一跤,大腿骨折,要住院治療。夏玲懷二胎5個月,老大才3歲多。3月25日凌晨3點,站在市人民醫院急診科走廊,她和丈夫面面相覷:誰來照顧骨折的母親?

  “一患一陪護”為需求擴大添把火

  36歲的夏玲是銷售主管,丈夫是設計師,兩人幾乎是早出晚歸。平日裡,買菜做飯、洗衣服是母親一手承包的﹔父親患有高血壓、糖尿病,隻能替她接送孩子。

  母親這一摔,家裡全亂套了。夏玲和丈夫都是獨生子女,“80后”,上有老下有小。為母親請一位護工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有同樣需求的,還有不少“60后”“70后”,他們身處職場,都分身乏術。

  除了沒時間,“一患一陪護”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要求,更讓一些患者家屬的“倒班式看護”無法進行,隻得請護工。

  重醫附一院1號樓,門口設有3個道閘,訪客需要刷臉或憑住院腕帶進入。3月26日11點多,七八名提著飯盒的家屬已等候在此。

  “進不去,隻有等護工出來拿飯。”70歲的陳大爺舉了舉手中的飯盒。受疫情影響,目前重慶各家醫院嚴格執行防控要求:一個病患隻能固定一位陪護人員,且要有核酸檢測証明。

  這為護工需求擴大添了一把火。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的《2020年1-11月全國醫療服務情況》顯示,2020年1-11月,全國公立醫院出院人數約1.3億人,保守估計,有護理需求的患者達10%左右。

  重醫附一院1號樓,樂陪護服務中心位於大廳右側。“我想請個護工,請得到不?”一大爺前來咨詢。大爺的老伴因腦梗入院,為了不給女兒增加負擔,他想請個護工。

  “一般來說,護工需要提前一天預約。公司實行統一價格管理,陪護標准不同,價格也不同,‘一對一’陪護價格最高,一天240元。”工作人員向大爺介紹道。

  據了解,就價格來說,產科護工最貴。剖腹產產婦及嬰兒照護為600元/天,其他科室在150-240元不等﹔三甲醫院價格高於二級醫院﹔“一對一”陪護比“一對多”貴。

  受疫情影響,多數醫院要求護工“一對一”陪護。

  “春節后,手術量逐漸上升,對護工需求量進一步上升。”為該院提供護工服務的天杰后勤管理有限公司副總李雪鬆說,目前該公司約有1800名護工,分布在各家醫院,每天要照顧2300-2500名患者。

  多數護工年齡偏大、文化偏低

  在患者無意識地呻吟中,陳渝蓉幾乎一夜未眠。3月19日早上6點,她起床后將冷水潑在臉上,讓腦子能清醒一些。

  陳渝蓉今年60歲,在重醫附一院骨科當護工。干了十多年,近兩年她覺得身體明顯不如以前。

  “我們也想招年輕人,可護理病人的工作又苦又累,年輕人不願干呀!”李雪鬆坦言。

  “我們公司多數護工的年齡集中在45—55歲,60歲以上的護工也不在少數。”李雪鬆說,來自農村的較多,女性比例高於男性。

  國內一項調查顯示,學歷為初中及以下的護工佔88.7%,來自農村的佔53.7%。成員構成復雜,做護工之前職業分布中,務農比例最高,佔48.5%,企業職工佔10.5%,個體經商佔6.1%,其他佔34.9%。

  “重慶的情形也差不多,來自農村的佔比可能更高。”重慶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副院長蒲川說。

  在我國,護工興起於20世紀90年代。隨著住院患者對陪護需求不斷增加,單純依靠醫療機構增加護士數量,已無法滿足患者日益增加的陪護、生活照料需求,因此護工行業逐漸出現。但由於我國沒有出台統一的護工准入標准,因此進入該行業門檻低。

  “正因為門檻低,導致護工素質普遍不高。”重醫附屬永川醫院護理部主任程緒容說,看護患者是專業性相對較強的工作,如果護工文化層次較低,其接受相關專業知識能力差,會導致培訓難度增大且效果不明顯。

  專業性遭質疑,持証上崗比例不高

  記者走訪時發現,更多病患及家屬質疑護工的專業性問題。

  “入院前還好好的,雙腳竟然被燙傷,不知道怎麼搞的?”說起去年底在一家三甲醫院的經歷,楊強(化名)氣憤不已。

  他在重慶網絡問政平台上稱:“老人入院時可步行入院,在辦理入院情況記錄時明確告知患者有糖尿病、高血壓等病史。因護工缺乏專業護理經驗和知識,不知道糖尿病患者四肢對於溫度的察覺較弱且不能浸泡熱水,當晚用高溫熱水浸泡雙腳長達十余分鐘。直到第二天早上醫生巡房才發現,老人雙腳輕二度燙傷。”

  這種情況也並非個例,雖然護工公司一般買了商業保險進行賠付,但如果是散工,可能就面臨賠償問題。這說明護工目前的專業性,離醫院和患者家屬的要求還較遠。

  記者調查發現,相當部分護工是“速成”,僅培訓一兩天即上崗,有的甚至沒接受過任何培訓。

  “起初是經人介紹入行的,后來邊看邊學,慢慢積累了一些陪護經驗。”在市人民醫院當護工的林阿姨告訴記者。

  雖然我國早在2009年就已推廣衛生行業護理員(護工)國家職業資格証書,但在我市持証上崗的護工比例卻不高。

  一項調查顯示,護工崗前培訓並不理想,未參加任何崗前培訓的佔52.4%。普遍來說,護工對醫院感染知識比較缺乏,平均知曉率為43.8%,醫療廢物正確處置知曉率為70.8%,知道接觸血液、體液要戴手套的為43.1%,對針刺傷的正確處理知曉率為27.8%。

  重慶市護理學會理事長趙慶華認為,我國沒有具體政府部門負責管理護工行業、制定行業准入標准,這也導致護工工作界定難以明確。

  業內人士透露,以患者鼻飼為例,操作地點如果在家裡,操作對象是患者家屬或保姆即可﹔如果在醫院,原則上應由護士完成這項工作,而實際情況是,很多護工都曾為患者進行過相關操作。由於沒有相關行業規范標准,管理人員無法准確判斷護工的工作是否合理。

  護工由“散兵游勇”向“正規軍”發展

  “散兵游勇”是記者在查閱護工這一行業的資料時,出現頻率較高的一個詞匯。重醫附一院護理部主任趙慶華說,近年來,由於老齡化進程加快、社會發展和家庭結構發生變化等因素,社會對護工需求量快速攀升,也促使其逐漸向“正規軍”發展。

  上工前,護工熊菊英將碎發捋到了耳后,藍綠碎花的工作服襯得她很精神。熊菊英當護工已經8年,初入行時,“業務”要麼是通過其他護工介紹,要麼通過中介,中介會抽10%佣金。如今,公司會派活給她,每個月收入五六千元,比散工更有保障。

  記者調查發現,目前重醫附一院、重醫附二院、九龍坡區中醫院、黔江中心醫院等許多醫院的護工皆是由護工公司統一管理並提供服務,散工漸成少數。通常來說,護工公司會付給醫院一定的管理費,醫院同意護工公司入駐醫院,為患者提供服務,雙方責權明確。醫院不強制患者方從特定渠道雇佣護工,護工費也由患者方與護工方直接結算,與醫院沒有直接關系。

  據某護工公司負責人介紹,公司實行統一管理,陪護收費標准由每天120元到240元不等,還購買了雇主責任險、職業責任險,一旦出現事故,則由保險公司賠付。

  趙慶華告訴記者,醫院雖然不直接參與患者與護工之間的服務交易,但對陪護企業有一定的約束,如上崗護工著裝規范化,進行院感指導、護理指導等。李雪鬆認為,醫院后勤服務社會化已逐漸成為一種趨勢,陪護企業進駐醫院,對於醫院、患者、陪護企業來說是“三贏”。

  “金溪護工”成為扶貧品牌

  “這個工作要照顧患者起居,洗臉擦背,處理大小便,后來干的年頭久了,我還學會了為患者吸痰、換藥敷藥、康復按摩等比較專業的護理工作。”陳渝蓉說,這份職業雖辛苦,但收入還是不錯,一個月基本上有6000多元,活多的時候有1萬多元,所以還是挺滿足。

  不過,她身邊也有不少人不干了,“畢竟護工還是累,年齡大了就干不動了。”

  據不完全統計,在重慶,護工流失率約在30%,春節假期或是農忙時,流失率會更高。

  怎麼辦?黔江區的“金溪護工”或許能給我們答案。

  前幾天,44歲的喻登會在金溪鎮衛生院做了核酸檢測,春節回家休息了一段時間,她准備回黔江區中心醫院上班。作為五星級“金溪護工”,她很是搶手。

  “我現在一個月能拿4000多元。”喻登會曾是建卡貧困戶,兩個孩子要讀書,僅靠丈夫打零工,日子過得很拮據。在黔江當護工后,喻登會家摘掉了貧困的帽子,“孩子的學費、生活費都有了保障,丈夫也沒以前那麼辛苦,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喻登會說。

  “相對來說,我們公司護工的隊伍比較穩定。”重慶健之情健康管理咨詢有限公司法人兼執行董事田維仙說,因為“金溪護工”從成立之初就與扶貧緊密相連,在市衛生健康委扶貧集團的幫助下,他們將農村剩余勞動力培訓為專業護工,並推薦到各大醫院上崗。這些人多是貧困戶,有脫貧的內在動力。

  據田維仙介紹,“金溪護工”上崗前要在黔江華光學校培訓12天,經考核合格后再到臨床以“老帶新”的模式實習,實習后通過考核才能持証上崗。

  如今,該公司已培訓212名護工,在重醫附二院、重醫附屬大學城醫院、市十三人民醫院、黔江中心醫院等多家醫院上崗,成為重慶響當當的扶貧品牌。

  專家建議將護工納入職業范疇

  “因護士配比不足,促使民間自發形成護工這一盈利性行業。”蒲川說,在我國,護工這一職業尚未明確是否屬於正規職業范疇,是介於家政保姆與醫院護士之間的臨時輔助性勤務人員,所以相關部門應首先將護工納入職業范疇。

  他建議,醫院與護工公司在明確權責的前提下,由專業醫護人員對護工進行業務培訓和給予實習機會,並進行嚴格監管。

  事實上,護工行業發展受到多方關注。全國政協委員、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主任朱同玉在今年全國兩會上提出,醫院(護理部)僅對護工公司開展管理和評價,缺乏對護工的工作過程進行實時有效的監督和指導。

  朱同玉建議,應根據護工的實際情況,在理論培訓的同時加強實踐培訓,可在區域內選定權威醫療機構與培訓機構,共同建立培訓實踐基地,為護工專業化培訓和實踐提供場景與操作機會。除此之外,朱同玉還建議加強護工分級管理、護工日常監督,並建立護工公司的質量考評體系。

  四川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王卓則認為,可以考慮將護工作為一種專業納入職業教育中,以培養專業化隊伍,吸引更多年輕人投身其中,使該群體后繼有人。

  本報記者 李珩

(責編:陳易、張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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